“那你要我如何？为了你一个人去和太子据理力争？为了你一个人葬送我韩家多年家业吗？苏伊睽，我娶你，不是为了……”
“你娶我，是为了什么？”苏伊睽突然声音低下去，眼睫垂下漂亮的弯弧，嘴角扯下，淡淡打断他的话，“韩靖君，你娶我，是为了苏家的势力对不对？”
“如果我不是苏家嫡女，你压根不会娶我，对不对？”
“伊睽，你我都需要冷静一下。你身体还很虚弱，再歇息歇息吧。”男人受不了她的咄咄逼人，也受不了她那样平缓悲凉的语气，这个屋子里的淡渺清香也让他压抑，只能退出去，给两人更多的空间。
窗边闪过男人离去的身影，这个屋子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垂着头，静静坐在床边，半露的脸颊上流淌着日光葳蕤，清水一样在玉容上浮动，又静静地淌下去。
她闭目，他连承认都不敢，真是虚伪。又想着，自己维持了十年的婚姻，终于要这样结束了吧？
于是又过了几天，苏伊睽身体已恢复大半，可还是很虚弱，整天呆在房间里绣花写字，说是休养身体。韩府人多口杂，传来传去都说是少爷厌烦了少夫人，一阵唏嘘。
天空明净，长河汤汤，几行孤鹭纵霄云里，衬着青山，透出些明阔高远的意境。屋里搁着盆瑞香，苏伊睽坐在窗前，静静地绣着一幅秋菊图，眼神淡明，玉神清隽，静而清雅，看到进来奉茶的侍女，也只是略抬了抬眼梢。
站在一旁伺候，看苏伊睽那样平静，妙言嘟着嘴，“我刚去教训了几个下人，尽在胡说八道什么‘少爷不喜欢少夫人’！哼，主子的事儿，也是他们能议论的？”
“嗯，果然在胡说八道。”苏伊睽冷冷淡淡地接了话，手中的针线却不停，“你家少爷可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少夫人，这才是实情。”
“少夫人，你看你！”妙言板着脸，“总是这样不在意，才有人敢嚼舌头！你该拿出以前的威信来教训他们，看谁还敢乱说话！”
苏伊睽倒是不在意，“那也不必，嘴长在别人身上，说的荤话横竖不听，和旁人有什么相干。嗯……我倒是想起来，韩靖君和我吵架那次，只有我和他知道，还有就是躲在外面偷听的你了……怎么会传的这样厉害？”
其间必有猫腻。
听到“躲在外面偷听”这话，小丫鬟的脸腾地红了，可是想了想，她脸上大变，扑通跪下，“少夫人，您要相信我！自从您来到咱们府上，妙言对您忠心不二，绝对不敢在您背后使绊！少夫人您别听有心人的挑拨，妙言根本就没敢和人乱说话！”
苏伊睽诧异抬目，失笑，自己随意的话吓着小丫头了。她眼角轻扬，示意她站起来，“我没疑心你，只是给你指点一下罢了。”
“妙言，你想，我和你家少爷，是那种随便传言的大嘴巴吗？而你也没有到处乱讲。可这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呢？最早传流言的人是谁？是在哪里传的？流言传下去，对谁最有利？”
“少夫人，您是指住在咱们府上的那位夏姑娘吗？”妙言恍然大悟，然后咬牙切齿，“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我找夫人说去！”
苏伊睽掩嘴，眼底勾着冷嘲，“别急，掌握证据再说。你是我的丫鬟，被人抓到把柄了，可不得告到我这里？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的。”
妙言沉下气了，匆匆旋身便打算去查找“真凶”，苏伊睽一句凉凉的话又让她顿住步子，“对了，这两天都没有看到燕子归。他人呢？”以前是随见随到的，可是自从她醒后，再没见着那人了。
妙言稍一迟疑，“奴婢也没见到燕公子。”
勾画精巧的绣图一停，苏伊睽手里的针扎进自己指尖，停了一会儿才缓缓溢出鲜红的血，疼得她嘶了一声，将指头放到嘴边。
“少、少夫人……”
“你别急！”苏伊睽面色虽然苍白，给人的感觉依然很沉稳，“只管告诉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妙言一想，脸色慢慢发白，打了个冷战，“那、那天，少爷抱着少夫人下了马车，燕公子一直跟在旁边……燕、燕公子站都站不稳，身上的衣服破了，脸上也都是血，我、我看到他那样子很可怕，就拿帕子给他擦脸，可、可是，可是燕公子看我一眼，很恐怖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撕碎一样……我、我、我实在害怕，就赶紧跑来了。后来、后来少夫人就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的，我再没看到燕公子了。”
苏伊睽听妙言说话牙关都一直打颤，也不好多问，只是站起来，“人没有出府吧？我去他房间看看他好了……你们也真是的，燕子归几天不出门，你们也不晓得进去看看？”
“您是没看到他的眼神才敢这样说！”小丫鬟嘀咕，见苏伊睽真要出门去，急的口不择言，“这么个煞星，离开了才好呢！”要是燕子归狂性大发，伤到了少夫人可怎么办？
“妙言！”苏伊睽鲜少对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小丫鬟冷言，现在她眼神一冰嘴角半抿，小丫鬟就吓住了，“别再让我听到你这样说燕子归！”
可笑！燕子归才是真正救她的人，没人记得他就罢了，却称他为“煞星”……只是这样一想，心脏就揪得发疼，烦乱无法得到舒缓。
还是在白日，屋里却拉着厚厚的帘子，把所有的光线都阻隔在外面。剑随意地扔在脚边，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头重重地靠在膝盖上，疲怠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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