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色微亮，石河镇也开始了平常的一天。
位于南方的这个小镇占地不大，住在这里的人统共加起来不超过五百，且几乎都是世代居住于这里，鲜少有人搬离，当然会特意落户于此的人就更少了。也因为太小，虽然被归属到了离镇子最近的天泽城，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比起其他地方对于修士的推崇和向往，镇子里的居民都更倾向于过好自己普通人的生活。而且，也许是由于镇子太小的缘故，这一处地方也总是被各门派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这样一个地方，若要勉强能算上有点名气的，便只有贯穿整个镇子的那条与镇子同名的河。相传是在千年之前的时候，此处原因不明地突然出现一场了持续十年之久的大旱，所有的水井及唯一一条河流也干涸到只剩下了沙土石块的地步。幸而恰逢有一白衫男子路过此处，在了解了情况后，解下腰间玉佩抛入河道，随后砂石皆化为清水，挽救了镇中所剩无几的居民。
传说虽不知真假，不过石河镇的居民倒确实都算得上身体强壮，少见生什么疑难杂症。
石河镇的主街道边上，李大娘刚刚摆好自己的早点摊子，热乎乎的豆浆和豆花也自两口木桶中冒着豆类特有的鲜香气味。一名梳着双髻，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便快步走了过来。
“李妈妈，您可来啦，老样子，两份豆浆，两份豆花，都要加糖。”
李大娘一看见来人，脸上便笑着道：“今日是红鱼姑娘来啊，先生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李妈妈关心，我们先生好多啦。如果能每天都吃到李妈妈做的豆花，就更好啦！”
名叫红鱼的女孩声音清脆，说出来的话也是像裹了蜜似的，李大娘听完脸上的笑又深了一些。
“红鱼姑娘这张嘴呀，可真是不得了。”李大娘笑着接过红鱼递给自己的竹篮，迅速将加了大把白糖的豆花和豆浆用篮子里的白瓷碗装满盖好，随后又多加了两个糖包子。
红鱼倒没意外李大娘的举动，笑着接过篮子后，在给李大娘的铜钱数里多加了四枚。
“哎呀，这是我送给公子吃到。我家臭小子在公子那里读书，可是受了不少照顾，不过两个包子，怎么还好收钱。”
李大娘正要退还，红鱼便轻快地跳远了几步：“我们先生说了，不可白吃，何况李妈妈家的糖包，皮又薄馅料还足，怎么能白拿。回来若是先生知道了，定要骂我的。那我先回了，李妈妈您忙！”
“哎！”
眼看红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李大娘只得收好钱，忙着招呼其他陆续来吃早点的人。
位于镇子偏北方最靠近河流的一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独院，勉强算是这小镇的学堂。说是勉强，也是因为这镇子多数是靠代代相传的手艺活生活，对于读书便不怎么看重。在这间独院的主人落居于此之前，镇子里根本没有专门教孩子读书习字的地方。
八年前，院子的主人迁居于此的时候，镇上居民对于这位自称愿意教书习字，看起来病恹恹还带着俩小孩儿的文弱书生还略带排斥。但随着这些年的相处，发现这书生不仅真的给镇上的孩子认真教书，且收取的费用也相当低廉，脾气更是一等一的好。而被送到他这里学习的孩子，不仅能渐渐帮着家里写个对联帖子，一个一个原本皮猴转世似的熊孩子也听话懂事了不少。渐渐地，越来越多镇子居民开始接纳这三个外乡人，到如今，多数大人也都会跟着自家小孩称其一声先生。
远远看到红鱼挎着竹篮一蹦一跳的身影，守在门口的，年龄与红鱼相仿的一名少年边招手边高声喊：“快点快点，怎么才回来。”
“你声音小点，今日不用给那些人类小孩儿教书，得让先生多睡会，别吵醒了。”
红鱼一个闪身来到少年面前，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压低声音道。
“哦哦……”乖乖地也跟着降低了音量，少年缩了下脖子，看了眼院内。
“走吧，我们先进去。”
拉住少年的手，红鱼带着对方走进院内来到某个房门前，默念了一个口诀后，抬脚直接走了进去。关着的房门上荡起一圈水波，在红鱼与少年完全踏入其中后，恢复了平静。
一踏入房内被河水包围，红鱼便轻吁了口气，裙子底下双腿的部分化为一条布满红鳞的鱼尾。来回游了两下，红鱼才看向身边的少年。
那少年与红鱼不同，仍维持着人类的模样，只除了从裤子里甩出的一条滑溜溜的粗壮扁长的大尾巴。
“大鲵，红鱼。”
听到召唤声，红鱼与被叫做大鲵的少年对视一眼，急忙朝隐没在水深处的一个石洞处游去。
石洞内与外面截然不同，所有的水流都只是顺着靛青色的石壁缓缓流淌，地上积水也只及常人膝盖。洞内的尽头有一个水潭，一名男子半靠在水潭边上，身上的黑色长衫不见半点水气，乌黑的长发松松扎成一束，搭在胸口。再走近点就能看到，男子隐没与潭水里的下半身竟是一条平长达数十米的布满水蓝色鳞片的蛇尾。除了将尾巴尖略微露出水面，其余部分皆盘亘在水中。而男子的两只红玉似的眼睛也是与蛇类一样的竖瞳，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地半垂着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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